王春智老師分享

阿牛村的夜晚---聽見賴和

這是一趟驚喜之旅。
初聽乍聞阿牛村，一直以為就如花蓮牛山般的農牧田疇野地，經簡秀芽老師風趣地細說分明後，才了然箇中。原來阿牛是簡姐的原住民名字A-new所轉音而來，絕妙的是簡姐轉述張金玉主任的說文解字，把英文字母象形化；A是山，w是水，n就像一頂帳篷，而e就像正在盤腿打坐的修行者。阿牛村背依都蘭山系面向太平洋，位在都蘭灣北邊山坡上的椰子林中，土木未興一片荒野，稍事整地過的林下，最適合搭帳野宿。而簡姐一身輕柔，言談優雅，舉手投足間盡露內觀修行者的風采。 A-new，哈！得不妙絕？ 

都蘭鼻是一個凸出海岸的岬角，屬於阿美族人的傳統領域，也是他們的祖靈聖地，每一年族人都會在此舉行海祭儀式。荳荳在這裡，向我們述說三年前一件不當開發案，企圖在都蘭鼻興建大型飯店及遊憩設施，在各方奔走陳情力阻無效後，有位來自外地的劇場導演，且是藝術工作者「阿才」，以殉海的方式留下『天佑都蘭鼻』的遺書死諫，終於喚醒阿美族的長老與族人們，並引燃一連串保護傳統聖地的行動烈火，方才把開發案擋了下來。在地的藝術工作者並為此豎立紀念柱，緬懷此一生命的終結與靈魂之繼起。荳荳在紀念柱旁，為阿才吟唱一首港口阿美部落的歌曲，聲音顫動，曲調優美。她說歌中盡是虛詞沒有特別涵意，簡姐補充說明，原住民的原始歌聲直接表達內在感受，沒有語言限制，不經文字轉換，聲音、旋律以自然波動流露出來，更能接近情緒，也更貼近心靈。 

眾人感動之餘極目四望，平台上、空曠處、草叢堆裡大大小小、瓶瓶罐罐盡是垃圾，如此一座聖殿，莊嚴肅穆的祖靈地竟是這般景象，簡姐有備而來，拿出大型垃圾袋，眾人不待令下，戴上工作手套，各自分頭撿拾。最後裝滿了好幾大袋，總算還予聖靈一個清淨的空間。
 
走出當年開闢一半而喊停的柏油路，路旁一座萬應公廟，上頭嶄新的紅布幅書寫著『神庥永被』，引我好奇入內細看；神龕上供奉三尊神明中，有一紅臉，五官輪廓突出者，極像外國人，果真是李庥牧師？ 





1867年李庥(Hugh Ritchie)，奉基督教長老教會指派來台傳教，他是長老教會系統第一位來台的牧師。當時，南部的漢人社會由於傳統信仰緣故，基督教傳教不易，反倒是在平埔族群中反應熱絡，互動良好，信教者眾。然自清道光以降，從大陸沿海移民偷渡來台的閩客漢人增多，南部的平埔人生活空間逐漸被壓縮，迫於生計考量，陸陸續續地向台灣東部遷移。因此有李庥牧師於1875年3月30日，搭船抵達寶桑（今台東市）展開24天的東海岸佈道之旅。這一趟醫療佈道行程除了宣教外，主要應也是爲了探望從打狗遷移來此，建立成廣澳八社的南部平埔族朋友。這期間，李庥也曾到訪過都蘭，是否因此留下事蹟，而讓後人建廟祭祀他，有待進一步查證。更且，用漢人的廟祠祭祀洋人的牧師？果真如此，在地的文史工作者實有必要深入探討。



 
阿牛村的夜晚，眾人在帳棚前的軟墊上，或坐、或躺、或臥、怡然自得。簡姐又找來她的寶貝，許多不同顏色的燈籠燭臺，大人小孩一起幫忙點燃放置，更似神仙幻境。初春的星空，獵戶西斜，腰帶的福祿壽三星延伸到的天狼星，熠熠閃亮，不愧是全天空最亮的星星。冬季大三角雖已偏斜，依然清晰可見；雙子座在皓潔的上弦月旁，兩顆並列的主星仍可明辨。簡姐的神秘嘉賓---嘉如到來時，春季星座正中天；北斗七星大杓的杓柄向東，正是春天的指標，順著彎曲的杓柄畫出的弧線，找到牧夫座的大角星及室女座的角宿一，連接獅子座的尾巴五帝座一，就構成春季大三角。獅子座的頭部呈問號狀，更是季節性最具代表的符號。跟明霖商借的綠光筆，在這無光害的阿牛村夜晚，真是妙用。
 
嘉如的歌聲清柔，神韻優雅，吉他指法細膩嫻熟，和弦伴奏自然流暢。簡姐說，大部分詞曲皆她自行創作；詞境融合意境，曲調蘊含情調。星空下、夜風中、一曲曲、如泣帶怨…
不知歌名
治你也心肝內，是將阮勸底什米所在；
到底阮是倒位歹~~，你那將然無呼阮知。
孤單啦~心情煞流落來，憂悶也心酸講乎什人知，
…
日頭又袂落西，阮猶原治這底等待；
想要對你倒想看覓，阮著問講未出來。
爲什米~完全櫳無交代，無叫阮免擱再爲你來等待，
. . .
不知歌名
過去也夢，不應該勸底心肝內；
對你也愛與將來，未當來安排。
…
啊~心愛耶只有你一人，永遠遠攏~港款，
庄腳也田岸仔路，伴阮孤單也思慕，
永遠永遠攏~港款。
. . .
福爾摩莎
…
自細漢告這麥，無論什米咱攏治這。
…，雷公系那，是什人裁埋安慰心肝。
乎山是堅強也厝壁；乎海作控闊也門口程。
你是我永遠也依袜。
. . .
註：由於錄音不完整，有大半聽得懂片段，但拼不出全句。

餘音繞樑三日不絕…
最是令人動容的，是她把母語的詞，唱到如此貼切、真實。啊！那是母親的語言，只在父祖輩中才能再聽到的日常用語和助詞，她竟然能作如此正確地使用。陶醉，不只是歌聲哪！也是少時記憶中地鮮活片段，親切熟悉的語彙與音調，像那早已遺失在都市忙碌生活中的印痕胎記，就在阿牛村的吉他聲中，一一的再被揭開…
相思
作者：賴和
阮是倆人相親愛，若無說出恁不知。
阮著當頭白日來出入，共恁外人無治大。
恁偏愛講人歹話，乎阮驚心不敢來。
娘子疑我甲伊歹，冥日相思真利害。
頭上貼著鬢邊膏，身軀消瘦可憐代。
伊正洗衫我返來，心頭歡喜無人知。
只爲身邊人眾眾，不敢講話真無采。
恨無鳥仔雙箇翼，隨便飛入伊房內。
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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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經有夢，也曾經有歌；有夢不一定有歌，有歌…
一定有夢！
春智 2007/05/03

後記：這趟都蘭行，感謝所有的夥伴，更感謝簡姐精心規劃安排，辛苦地聯絡接洽。最是要感謝志明，幫我們多次運送、接駁、一大早幫大家買早餐、並提供大夥方便的所在，還到金樽海灘把垃圾載運上來。沒有志明，我發覺我們的許多時段，好像都會有些問題。謝謝志明！